热度一直不减的现代言情小说《愿我们都能找到自己》,书中代表人物有宋景苏时,讲述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。是知名大大“艺逸”的热销作品之一,纯净无广告版阅读体验极佳,主要讲述的是:信息只有「温舒的小画板」旁边显示一个女,关注也只有我一个。我的档期越来越满,几部剧大爆,我有了很多粉丝。她们会在机场举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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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一点,我一个漫无目的的走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。我失眠了。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三年,
进修设计已经两年了。一切都像想象的那样美好,那些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梦,
竟真的被我攥在了手里。从小我就没有家人,我一个人住过孤儿院,住过出租屋,
那时候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。现在的我财富自由,可还会时不时想到那时的窘迫。
我坐在江边的躺椅上,盯着手机发呆。江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,
我想起了大学图书馆落地窗折射的光斑。那时我总爱坐在靠窗的位置,把素描本摊在膝头。
而宋景,就坐在旁边看着我,笑着让我认真学习。他的脸,在记忆中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,
模糊又柔和。我们自高中就是同学,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他。
第一次遇见宋景是在学校后门的夜市。那天我在烤冷面摊前咽着口水。摊前挤满了人,
油锅里的鸡蛋滋滋作响,香气混着摊主的吆喝声,勾得我挪不开眼。就在我要转身时,
有人把一盒温热的烤冷面塞进我手里。「请你吃。」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我回头,
看见少年俊秀的脸庞正看着我,朝我挑了挑眉。那时的我,靠着补助金上学,
平时只能靠着打零工挣点零花钱。少年时的自尊心啊……我生硬地推回烤冷面,
道了声谢落荒而逃。宋景是个特别「夸张」的存在,在学校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谈论他。
长相只是一方面,主要是他很「叛逆」。他喜欢做一些引人注意的事情,
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男生都是这样。还是只有他?他把校服涂鸦得面目全非,
袖口还写满奇奇怪怪的东西,好像特别想显得自己「特立独行」。有一次,暮色漫上天台时,
突然传来激昂的音乐声。宋景带着乐队在风中摇晃。少年们的音乐裹着晚霞直冲到教学楼顶,
架子鼓、吉他、歌声响彻校园。同学们纷纷跑到楼下围观。保安赶来时,
他们早已收拾好乐器,只留下满地彩色纸屑,像一场青春的狂欢印记。后来最轰动的一次,
他在学校礼堂的舞台幕布上,用蓝色荧光颜料偷偷画了只巨大的鲸鱼。当晚会开幕,
灯光亮起的瞬间,那只鲸鱼仿佛在黑暗中游动,现场先是一片寂静,
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但校长把他和家长叫到办公室,门紧闭着,
训斥声震得窗户都直颤。其实,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他的,起码他还有人骂他。我叫温舒,
算是班里的「三好学生」。老师说了我的情况,让大家多照顾我,
却也因此明里暗里被一些同学欺负多次,毕竟我无依无靠。我本觉得没多大事,
都是小打小闹,而且平时我也会反击。但也许是宋景看不下去了。
高二在一次被班里男生嘲讽孤儿的时候,他猛然挡在我面前。少年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,
仿佛一棵被抽走枝叶的白桦树,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身侧。我从不知道安全感可以如此具体。
「你这种人有父母还不如没有,只管生不管养。」宋景悠悠地开口。这么难听的话,
此刻我却觉得特别悦耳。旁边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,我紧紧地皱着眉头,
轻轻拉了两下他的衣角。对面的男生被气得脸涨得通红,抄起一个凳子就要砸过来,
却不比宋景力气大,一下就被宋景擒住了。可凳子边还是擦过了他的肩膀,
鲜红的血透出了校服,那抹红像是刺伤了我的眼。我人傻了,脑子一片空白。
宋景的朋友喊着让他去医务室的时候,我才反应过来,赶忙跟了上去,
手里攥着的色素袋揣进了口袋里。这本想用在那个男生的**上,可惜了。
我站在医务室门口,透过虚掩的门缝,看见宋景歪坐在白色诊床上。我调过头看,
后面其他同学已经被路过的老师赶**室。校医拿着碘伏棉签的手顿了顿:「伤口有点深,
得打破伤风。」他满不在乎地晃着腿,看到我招了招手。我没有犹豫地走过去,
真诚地对他道谢。「真的很谢谢你帮我,宋景。但下次,你不用管这些。」
我以为他会点点头或者朝我笑笑,像以前一样。但他没有。他严肃的神情我第一次见。
「如果你不能保护好自己,那就不要拒绝别人帮助你,更要知道主动求助。
而且今天无论是谁,我都会帮的。你应该跟我说,下次你会自己保护好自己,
而不是让我别管。」宋景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,
映照出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凝重。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他校服上淡淡的木质香,闻起来很安心。
「好。」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力量,我勉强扯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,
「你的医疗费我会给你的,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。」宋景看着我好像有点茫然,
随后又摇了摇头,「多管闲事的后果我自己负责,而且动手的是他,要赔也是他来赔。」
我心里松了一口气,我承认我是个小人,我很感谢他,却很害怕要付医疗费。
如果他没有拒绝,那意味着我要挤出更多时间去打工。这样窘迫的时刻,我经历过很多次,
每每想起,心里有块地方好像永远是阴雨天,潮湿着、黯淡着。可我从不气馁,我总觉得,
我还有光明的未来。时间过得很快,高三了我依旧和他一个班级。宋景这样的性格,
很招人喜欢,总看见小姑娘红着小脸给他递东西。其实我也一样,虽然我没有他那么张扬,
但是我人缘也还可以。直到有一次,他连续几天不来班级。班主任没有提他,
同学们都很好奇,有人说宋景转学了,
有人说宋景家里给打通好关系了不用高考直接去国外读书。国外,对我来说好遥远的词。
我很好奇外面的世界,像我这样的人,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去看看。我想去很多地方,
不想报菜名似的都念一遍,最想的还是出国学设计。这是我的梦想。
我攥着饭店老板刚给的200元报酬,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。「哎哟~这是谁啊?」
刺耳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,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转头一看,分班前的同学——林子意,
正盯着我。目光是一种权力,凝视是一种威胁。我也盯着她。她经常看我不爽,
我也不明白为什么。其实我看我自己挺爽的。林子意一行几个人,应该是来吃饭的,
而我刚好在这家饭店打工。「老板,有人来吃饭。」我招呼着老板过来招待这尊大佛,
毕竟我已经下班了。老板谄媚地过来,「要吃点什么呀?这是菜单,你们看看。」
林子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慢悠悠地坐在座位上,「我就要她服务我。」?我有点好笑,
对着老板说,「老板,我已经到点了,而且我还多做了一个小时。」老板见状,
不想失去赚钱的机会,「你服务完他们再走吧。」我捏了捏手指。**很难找,
忙得要命两天才200。这也就罢了,老板还总是拖下班时间。万恶的资本家。
我轻呼一口气,行吧,老娘能屈能伸。接过菜单,放在她的桌子上。「点吧,吃什么。」
林子意翘着二郎腿,指尖在桌沿敲出不耐烦的声音。「温舒,找那么多**,
是不是那种地方也待过啊?凭你的长相,应该很容易吧?哈哈哈哈……」
林子意一副高姿态指着我,身后几个女生跟着嗤笑起来,
店里暖黄的灯光映着她涂得鲜红的指甲。她好像没有点菜的意思。
后厨传来锅铲碰撞的叮当声,混合着油烟味涌进鼻腔。「你们先点,我去倒水。」
我毫无波澜地转身去拿玻璃杯。不知哪来的脚绊得我措手不及,我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。
我的胳膊被拍开,听到一声尖叫:「温舒!」我刚站定,看向她,
却看见此时林子意的全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。眼影睫毛修容乱作一团。
原来刚刚扶的是她的脸,我翻过手看到掌心的白,下意识抹到围裙上,
黑色的围裙瞬间白了一大块。邻桌传来压抑的嗤笑声。林子意遮掩着脸,招呼着同伴,
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:「温舒你给我记着,离宋景远点!」
我摇了摇头,盯着手心。下次可就不止这样了。再次见到宋景是一周后。
早读课的**在走廊里拖出冗长的尾音。我正复习老师留下的功课,
突然听见后排传来桌椅碰撞的声响。抬头时,宋景已经斜倚在教室后门框上,
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。全班的背书声骤然断成碎片。前排的同学猛地回头,
马尾辫扫到我的笔盒,啪嗒一声,橡皮滚到了宋景脚边。他弯腰捡起,
指尖蹭到橡皮上我写的「舒」字,抬眼时目光穿过课桌间的缝隙,正好撞上我的视线。
「温舒。」他扬了扬手里的橡皮,笑得依旧那样好看,「你的东西掉了。」
后排同学的窃窃私语:「他不是转学了吗?」「不知道啊。」「谢谢。」我接过橡皮,
却看见他袖口新添了道划痕,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过,露出里面浅色的内衬。
「同学们安静!」班主任抱着教案推门进来,「宋景同学既然回来了,
就坐到温舒旁边的空位吧。」我僵在座位上,看着宋景拖开旁边的空椅子坐下。
宋景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,翻开书页。我偷偷看了他一眼,宋景瞳仁漆黑,
眼睫懒懒地耷拉着,头发有些凌乱,下颌线条流畅,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。
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乱,我强迫自己看着书。刚镇定,
宋景却被我本子上素描鲸鱼吸引了注意力。「你喜欢鲸鱼?」我点了点头,
不知为什么很想跟他说:「世界上最孤独的鲸,波长6.6米,它叫Alice。
在其他鲸鱼眼里,Alice就像是个哑巴。是因为在我们的空气中,
这只孤独鲸的波长只有6.6米,而正常鲸的有17-23米,
它的波长一直是与众不同的。」宋景眼角微微一颤,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。
「孤独也能被喜欢吗?」宋景突然轻声说道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动笔。我唇角轻扬,
笑意漫上眼眸,「当然了,一个孤独爱上另一个孤独,你不觉得很浪漫吗?」
我轻轻抚摸我画下的那只鲸。感受到宋景的眼神,我下意识看向他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,
有些尴尬,却是他先移开了视线。从那之后,课桌里会出现我喜欢的牛奶。
宋景开始缠着我借笔记,却总在我讲解数学题时托着下巴走神,直到我拿笔戳他额头,
他才慌忙低头记笔记。体育课。八百米测试跑到第二圈时,兴许是因为没吃早饭。
我突然眼前一黑跪倒在跑道上。雨点忽然噼里啪啦砸下来,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向我冲过来,
接着就失去了意识。再次睁开眼时,口腔还留有橘子糖的味道。膝盖处隐隐作痛,
我挣扎着坐起身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。「怎么样了?」宋景蹲下来揉我的膝盖,
指尖冰凉。「还疼吗?」我本想摇摇头,可看到他的样子,我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
医务室里,宋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,自己只穿着短袖,
胳膊上的旧伤疤已经暗淡了许多。门被打开,苏时和杨星星还有其他同学着急忙慌地闯进来,
「舒舒,你怎么样了?」我笑着摇摇头,「我没事啦,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饭,
平时没这么弱的。」杨星星坐到我旁边,「当时我和苏时去帮老师整理资料,
听他们说你晕倒了,吓得我们腿都软了!」杨星星搂住我,力气还挺大。我挣扎不出来,
便拍了拍她后背,「不用担心,我这不已经好了嘛?」苏时拉开杨星星,「松开松开!
你想把舒舒勒死吗?」杨星星依依不舍地放开我,一脸幽怨地看向苏时。嬉笑间,
我余光一直落在某个身影上。高三(3)班的后墙永远贴着张皱巴巴的课程表。
我的前桌是两个八卦又可爱的女生。「温舒,宋景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?」
苏时调过头压低声音,睫毛微微抖动,「自从你俩坐在一起,连『纨绔』都从良了。」
我刚想摇头,旁边的杨星星戳了戳我的胳膊,抬着下巴示意,「舒舒你看。」
她指着宋景的课桌缝,里面躺着盒没拆封的牛奶。两个女生笑开了,我不明所以,
看着她们开心,也跟着笑笑。「上次我借他笔记。」苏时眼睛亮晶晶的,
「他笔记本里夹着你上次画废的草稿纸!」宋景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,带着清晰的「风」
的味道。我看向他,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,拉开椅子坐下,「聊什么呢?」
两个女生笑嘻嘻地转回了头。人声鼎沸的空间里,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。
我专注地解着一道数学难题,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。宋景托着下巴,歪着头看我,
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,「这道题真的好难。」我无奈地笑了笑,放下笔,
准备给他讲解。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自从他回来以后,他好像真的变得没那么张扬了。
那些幼稚的事情,他一件也没做过了,连校服都换新了。
直到——我看到学校礼堂的舞台幕布上,用蓝色荧光颜料画出的那只巨大的鲸鱼。
当晚会开幕,灯光亮起的瞬间,那只鲸鱼仿佛在黑暗中游动,孤独地发出我听不到的声音。
「这是哪个艺术生的作品?太绝了!」赞扬的声音从后排传来。晚会结束时,
我几乎是冲下台阶的。后台杂物间的门虚掩着,月光从气窗漏进来,
正照着宋景半跪在地上收拾颜料的身影。他校服裤腿沾了蓝色颜料。「宋景!」
我的声音在发抖。他慌忙转身,手里还攥着没盖盖子的荧光颜料,「你怎么……」
「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我不小心踢到脚边的空颜料罐,金属撞击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,
「你知不知道被发现会被记处分?还要被叫家长……」「我不在乎。」月光下,
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是藏着整片海洋的星光。我心一软,
此时我觉得他就是我心里的那另一个孤独。杂物间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,「教导主任!
我亲眼看见她往后台跑了!」宋景将我推进墙角的纸箱堆,
我听见他压低声音说:「等会不管发生什么,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。」「温舒同学!」
教导主任的怒吼震得门板嗡嗡作响,「现在立刻开门接受检查!」柜门被踹开,
刺眼的手电筒光束中,林子意惊讶道:「宋景?怎么是你?」宋景正要开口辩解,
我扒开纸箱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抢先说道:「是我画的,宋景只是帮我收拾。」
宋景瞳孔轻轻收缩,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与诧异,「不是她,是我画的,
你们看她身上多干净。」教导主任狐疑地扫视宋景:「你当学校是你家画室?」话音未落,
杂物间的门被再次推开。宋景的母亲站在门口,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风衣,脸色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,目光掠过宋景裤腿上的蓝颜料,
最终定格在儿子脸上,满脸都是失望。教导主任抬了抬手,「宋景,走吧,去校长室。」
女人从包里拿出手帕,走到宋景身边,蹲下身擦掉他膝盖上的颜料渍,
动作意外地温柔:「老师,孩子不懂事,给学校添麻烦了。幕布的清洗费我们会承担的。」
一行人走到校长室,我被教导主任拦在办公室门外,「你站在外面等着,别添乱。」门「砰」
地关上,将一切一并隔绝在那扇门后。我贴在门板上,耳朵捕捉着里面模糊的声线。
「你就不能安分点?上次天台乐队,这次又画幕布!你让老师都跟着你后面擦**是吧?
你看看你衣服上的是什么东西?你几岁了?能不能长大?」摔文件的声音猛地炸开,
我吓得往后缩了缩,后背撞上走廊的公告栏。以前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,
为什么宋景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做这些「叛逆」的事情,被请家长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吗?
门被打开,宋景的妈妈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,看了我一眼,点头笑了笑就走了。
空荡荡的教学楼,此时寂静无比。「宋景……」我轻声唤他。他目光与我对视,那一瞬间,
我看到他眼底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。「温舒,我没事。」他扯了扯嘴角,
试图挤出一个笑容。「为什么?」我忍不住问道。他知道我在问什么,我确信。宋景沉默了,
许久,才轻声说道:「温舒,你知道吗?有时候,我真觉得自己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,
那些规则、期望,那些束缚,把我困得死死的。我想飞,想冲破这些束缚,哪怕只有一次。」
他的声音很低沉,带着些许沙哑。我想起幕布上的荧光蓝的鲸鱼,孤独而自由,
在黑暗中闪耀着光芒。原来他一直向往着那样的自由,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出口。我望着他,
眼眶泛红。宋景看着我,「温舒,你知道吗?其实,每次看到你努力的样子,我都很羡慕。
你没有背景,没有依靠,却能为了梦想拼命。我不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,
我只能按照他们规定的路走,有一丝丝偏离都不可以。我有太多的束缚,
只能……只能用这种方式,寻找一点真实的感觉。」我从未想过,我羡慕宋景,
宋景竟也在羡慕着我。「我们一起努力吧,去实现梦想。就算你暂时找不到自己的方向,
我们先走在路上,走错了再回头也比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好。」我望着他,眼神坚定。
宋景看着我,许久,他用力地点了点头,「好。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
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。我们约定好考同一个大学。高三的尾声像被拉长的焦糖。
拍毕业照那天清晨,楼下突然传来尖叫,我扒着窗户往下看,只见宋景被同学围在中间,
校服袖子上全是签名。他仰着头冲我挥手,笑得肆意。蝉鸣还没攀上树梢,
教学楼前的梧桐叶上凝着露水。我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在摄影师的吆喝声里挤成方阵。
宋景站在我后方,突然伸手替我压了压飞起来的碎发。阳光漫过操场时,摄影师举起了相机。
杨星星突然在队伍里喊了声,我下意识回头,正好看见宋景嘴角扬起的笑,
他的眼睛在镜头前眯成了月牙。「全体都看镜头。」快门按下,青春定格。拍完毕业照后,
大家都沉浸在即将分别的复杂情绪里,欢声笑语中夹杂着丝丝不舍。「同学寄语,就差你了。
」宋景晃了晃笔和本子。我接过笔时,看见他校服内侧绣着极小的字母「WS」,
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字。我呼吸一滞。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,
我有点不敢继续想下去。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,我写下寄语,「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」
他接过本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。我攥着校服,深吸一口气。「宋景。」我轻唤他的名字。
他转过身来,少年的眼睛如同湖水一般清澈,「怎么了?」
我把校服递向他:「能在我校服上签个名吗?」他接过校服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,
随后点头应道:「好啊。」我小心翼翼地把校服展开,犹豫了一下,
然后将背面中间的位置朝向他。他的目光落在我手指的地方,微微愣了一瞬。他拿起笔,
认真地在我指定的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。笔尖摩挲着校服的布料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
仿佛在我的心上轻轻挠着。「你也签一个我的吧。」宋景指着胸口的位置。
或许是从未和异性靠得这么近,热意漫上耳根。我仔细地写下名字。他轻声说道:「温舒,
毕业快乐。」高考放榜那天,我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。当「栖风大学」的字样跳出时,
我几乎跳起来。「舒舒!我考上了栖风大学!」我们的三人小群跳出了信息,是苏时。
「学霸果然是可望不可及的,你们的大学我都不敢填。」杨星星回道。
「那你分数够你喜欢的北城的那个学校吗?」我问。「绰绰有余。」「我就知道你可以的!」
我欣喜道。「温舒,我们都做到了。」宋景的信息姗姗来迟,像是思考良久。我学的设计,
宋景学的商科。宋景家境殷实,他说他以后总归是要帮忙管理公司的。大学报到那天,
宋景帮我搬完所有行李。他指着校园里的梧桐大道说:「以后每次下课,我们都从这里走。」
我很喜欢他这句话。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进宿舍,在水泥地上烙下明暗交错的条纹。「你们好,
我叫夏寻,我是北城人。」大学室友夏寻穿着墨绿色长裙,眉宇间一股书卷气。
下铺突然炸开清脆的笑声,叶可棠踩着板凳挂装饰串灯,随着动作叮当作响:「我叫叶可棠!
本地人。」她利落地打开行李箱,「哗啦」一声敞开,
各色油纸包倾泻而出:「尝尝我家的桂花糕,保准比你们吃过的都香!」
枣泥酥的甜香瞬间填满整个房间。她把桂花糕一一分给我们。「我叫温舒,南城的,
以前读南城一中。」话音刚落,夏寻突然快步上前,
眼里闪着光:「你也喜欢Gabriella?!」
我才发觉我的帆布包侧袋露出半本黑色画册,封皮上印着那位设计师标志性的LOGO。
叶可棠从枕头下摸出枚**版金属徽章:「我蹲了三个月才抢到的!
她去年米兰时装周那件礼服,绝了!」夏寻翻开作品集,
内页夹着的邀请函微微泛黄:「我去看过他的回顾展,现场那件用蝴蝶标本做的裙摆,
实物比照片震撼百倍。」叶可棠立刻翻出手机,播放私藏的设计师采访视频。
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弱下去,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,对着热爱侃侃而谈。
从布料选择到剪裁巧思,从色彩隐喻到哲学内核,话题越聊越偏,越聊越兴奋。自此,
三人群变成了五人群。大一。某个深秋的夜晚,我在画室赶作业,宋景带着热可可推门进来。
他把可可塞进我手里,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,里面是一枚银色的鲸鱼吊坠,
尾鳍上刻着极小的「舒」字。「温舒。」他低头看我,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无数情丝,
仿佛要把我卷进去,「从高中到现在,我好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告诉你,我喜欢你。」
我的心跳撞进喉咙,热可可的温度熨贴着掌心。我想起那只孤独的鲸鱼Alice,
忽然觉得自己的波长终于与另一条同样孤独的鲸鱼重合。我也眉眼弯弯,轻声回,「我也是。
」他第一次轻轻搂住我,吻在了我的额头,轻得我感觉到他在颤抖。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?
」他声音有些哑,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。我环住他的腰,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。
甜腻的声音里带着轻快的幸福,「嗯!」宋景第一次发朋友圈,图片是我们的合照。
照片里的我捧着花笑得灿烂,而他只给了镜头一个侧颜。因为他在看着我。
文案是「观我旧往同我仰春,知我晦暗许我春朝。」了解我的过去,和我一起仰慕春天。
我想我从未如此接近幸福,我开始幻想和他永远在一起。
我和宋景的名字已经在校园论坛飘成了热帖。
标题特扎眼——「商学院院草和设计系系花:这对神仙情侣怕不是从晋江文里走出来的?」。
楼下跟帖盖到五十层,都在讨论我和宋景。早八课结束时,食堂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走廊拐角。
我攥着手机,听着微信里的语音消息——夏寻要加卤蛋的热干面,叶可棠发来了信息,
「宝宝!帮我带份糖醋里脊套餐,爱你!」我踮脚张望糖醋里脊窗口,
前面的同学刚好买走了最后一份。正犹豫要不要换别的,身后突然传来声音:「温舒?」
转头看见隔壁班的同学,「我多买了一个,给你吧!」「谢谢,我等会转钱给你。」
「不用...」我塞了现金给他,摆摆手,「我先走了。」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回到宿舍,
刚打开门就被夏寻一把搂住:「救命恩人!」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桌面,
几个人挤在桌前大快朵颐。我的饭盒已经见底,
却还在被她们投喂各种菜——「这个肉饼你尝尝」「里脊给你留了最大块」。收拾饭盒时,
发现塑料袋里不知何时多了包我最爱的牛奶糖,
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写着:「谢谢我们最靠谱的舒舒!」窗外的风卷起晾衣绳上的床单,
阳光正好。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店。宋景提前就订好了靠窗的座位。一推门,
我就看到了坐在包间边上的他。他穿着黑色的外套,靠着椅背,手里拎着一听饮料。见到我,
他侧过头,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。「这家鳗鱼饭评价很高,不过你胃不好,
寿喜锅要不要选昆布汤底?」他说话时睫毛垂着。我笑着看向宋景,
目光落在他认真的眉眼上。一张英俊到有些靡艳的脸,鼻梁窄直,眼睛漆黑狭长,
眼尾略下垂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懒感。心里像是被棉花糖填满,柔软又甜蜜。
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,抬起头与我对视,耳尖慢慢泛起红晕。下一秒,他伸出手,
一只手掌捧着我的脸颊,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,「发什么呆呢?」
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,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脸颊的皮肤,温热的触感让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「帅饱了。」我抚摸着他的手背,朝他眨眨眼。他无奈地摇摇头,随后点完了菜。
我刚夹起一片三文鱼,他突然出声:「沾太多酱油会抢鲜味。」温热的呼吸扫过手背,
他半握着我的手,教我用筷子尖蘸取芥末的正确角度。玉子烧上桌。「你不喜欢吃太甜的,
我让后厨少放了糖。」他笑着把第一块切好的玉子烧放进我碗里。
结账时老板递来印着樱花的便签,说写下愿望能打折。我正要落笔,宋景突然按住我的手,
笔锋一转。「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。」他把便签折成爱心,塞进我包的侧兜,
「等毕业那天再打开看。」我在画室熬大夜赶作品集,冻得手指都打不了弯。
宋景推门进来时杯子还冒着热气,一打开是温得正好的牛奶,杯上凝着小水珠。
他把杯子往我手心里一塞,还顺手蹭了蹭我冻红的鼻尖:「温设计师,
再画下去手指头该冻成胡萝卜了。」轮到他看那本比砖头还厚的《管理学原理》时,
我就偷摸在他书页边边角角画小鲸鱼。圆滚滚的身子顶着个问号脑袋,
有次画到一半被他逮个正着,我赶紧拿笔戳他胳膊想抢本子,他却把书往怀里一藏,
挑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。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,我们总窝在图书馆靠窗的老位置。
他看他的财务报表,我勾我的设计草图,偶尔抬眼撞上个对视,他就趁人不注意,
用铅笔在桌子底下轻轻敲我的腰。那时候总觉得日子慢得像拧不开的蜂蜜罐,
甜得能拉出丝来,连空气里都是树叶和旧书混着的暖烘烘味道。
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会这样继续下去。变故来得像一场雷阵雨。大三刚开学那天,
我手里攥着银行卡短信通知。我的生活总会因为钱而狼狈不堪。一家经纪公司找上了我,
邀约函躺在邮箱最顶端,附带的签约金数字足够让我在看到的瞬间屏住呼吸。其实我并不想,
我不喜欢娱乐圈,可我似乎毫无办法。我答应了。娱乐圈比我想象中更锋利。
第一次面对三十台摄像机时,我学着在红毯上微笑,在采访里背诵台本。把「温舒」
这个名字拆成两半:一半是课堂上解数学题的设计系学生,
一半是镜头前说着「谢谢大家喜欢」的新人演员。我一边努力学习表演、形体、语言,
分析角色学习技巧。一边承担着学校的功课,一时间,我忙得不可开交。
宋景知道我不喜欢表演,想替我分担,我拒绝了。他的课表也越来越满,
西装革履代替了卫衣外套。他开始出现在家族企业的董事会,手机里多了无数个未接来电。
我们的约会从画室和图书馆,变成了他在车后座匆匆塞给我的热三明治,或是我在剧组间隙,
隔着屏幕看他在会议中皱眉的侧脸。我们诉说爱意的时间,少之又少。「温舒,
这个角色需要更有张力的哭戏。你休息一下,等会接着拍。」导演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时,
我挂着泪珠正盯着手机里宋景发来的消息,「今晚股东大会,可能要晚点」。
上一次我们见面,是两周前在他车里,他问我最近累不累,
我却突然因为助理提到的「黑热搜」红了眼眶。经纪公司捧得很到位,我初出茅庐,
却因为一个讨喜的女三角色一炮而红,片约不断。我拿到了第一笔片酬,欣喜溢于言表。
终于买下躺在我购物车很久的东西,那是我早就想给宋景买的腕表。是的,很贵,
但宋景值得。送给他时,是罕见的在学校里,他刚结束课程。「宋景!」我在门口招呼他。
宋景看见我,大步流星朝我走来,紧紧地抱住我。松开时,他才看见我手里拿的盒子。
「这是什么?」「送给你的礼物。」宋景小心翼翼地打开,像是面对什么稀世珍宝。
扣上腕表表扣的刹那,表带贴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,
像是天生就该嵌在那里——就像他校服袖口的涂鸦与定制西装的暗纹,
都能在他身上生出奇妙的和谐感,连时间的刻度都仿佛为他调校过,
每一秒都落得矜贵又张扬。我觉得宋景天生就跟贵气画等号。他开心得像个小孩子,
说要带我去吃饭。为了赶拍一部古装剧,我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。清晨天还未亮,
就被助理从被窝里拽起。迷迷糊糊地坐在化妆镜前,任由化妆师在我脸上摆弄。
长达数小时的拍摄过程中,我穿着厚重的戏服,在片场来回穿梭,身体疲惫不堪,
精神却始终高度紧绷。有一场雨中的打戏,
我需要在人工造雨的场景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动作,雨水灌进眼睛、耳朵,浑身湿透,
寒意刺骨,可导演不满意,就得继续拍。等拍摄结束,我已经冻得嘴唇发紫,发起了高烧。
宋景在视频那头心疼我,我头一次见他流泪。为了在镜头前保持完美的身材,
我长期严格控制饮食。有段时间,为了能穿上一条特别紧身的礼服裙出席活动,
我甚至连续一周只吃黄瓜和鸡蛋。有时候我觉得,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,那段吃不饱的日子。
小时候,孤儿院和我一般高的小朋友和我说,只有乖乖听话的孩子才能被好人家收养。
我问他什么才算乖,他说不能挑食,不能吃得多。于是,我每一餐吃得都很少,
以为这样就能被收养。可来领养的大部分都不要女孩,我只能远远看着他们走向他们的幸福。
后来被老师发现了,老师监督我每顿好好吃饭。当时我心里还责怪老师不想让我走。傻得很。
保姆车驶进地下车库时,手机屏幕还亮着刺眼的白光。我蜷在后座,
指尖无意识划过微博评论区。「这身红毯造型绝了!肩颈线杀我」的热评后面,
紧跟着「别吹了,团队买的水军吧」。往下翻,
有人截了我的生图对比:「姐姐状态越来越好了」,
立刻有回复冷笑:「医美痕迹重得像刚从手术室出来」。
助理递来温水的手顿在半空:「要不别看了?」我摇摇头,点开那条「演技一如既往地尬,
只会瞪眼睛」的评论。其实刚拍完哭戏的眼眶还泛着红,睫毛膏晕开的痕迹藏在墨镜后面。
忽然刷到条长评,ID是「温舒的小画板」:「别酸了,连前辈都夸的演技就你看不懂,
跨行你能做成这样吗?姐姐可是栖大设计系的!」我终于笑出声,点进她的主页,
信息只有「温舒的小画板」旁边显示一个女,关注也只有我一个。我的档期越来越满,
几部剧大爆,我有了很多粉丝。她们会在机场举起「舒光遍野。」「风舒云卷时,
我们一直都在。」手幅。每每看到这些,我又觉得有了很大的安慰。我努力记住每一个粉丝,
在签名时偷偷抬头看她们发亮的眼睛,我精心准备了很多礼物,按照她们的喜好送给她们。
看见她们欣喜的样子,我的疲惫就一扫而空。我是「三好学生」,是「孤儿」,
是「设计系学生」,是「女明星」。这些标签像拼图块,拼出完整的温舒,
我不排斥任何一个。虽做着不喜欢的工作,可我也足够敬业。我对自己,一直都很满意。
「姐姐,好好休息!」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激动扒着围栏喊,我对着她笑,
重重地点头。某次深夜收工,我看见宋景的车到了片场,他修长的身影斜倚着车身。
我悄悄想绕过去吓他,却听到他开免提的电话。电话里他的姑姑让他考虑商业联姻,
「你也不小了,都快毕业了,该考虑起来了,
你不会真的和那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姑娘结婚吧?」我攥紧剧本的指节突然泛白。
我以为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,可是他家人的话还是深深刺痛了我。
忘记了原来爱情还需要门当户对。忘记了他随手刷掉的数字够我付完设计系一整年的材料费。
忘记了我在片场吃冷掉的便当,他正在跨洋会议上用钢笔敲出千万级的合同章。他的世界,
是我需要踮脚仰望的海拔。我默默地走开,冷静了一会才过去。他刚结束跨国会议,
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,眼底的红血丝像极了高中时挡下凳子的那道伤口。我沉默着,
心疼他的疲倦,却又难受得说不出话。「温舒,你总是这样,什么也不说。」他揉着眉心,
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,「我们好像在走两条越来越远的路,
我有时候真的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这么独立。」我总怕他担心,所以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。
现在想来,也是我做得不好。少年时我们都以为,只要牵着手,就能对抗整个世界的不同。
后来我的海报出现在大街小巷,却突然爆出了热搜。「温舒霸凌」
配图竟然是宋景的侧脸打码图,图片里他掐着一个男同学,后面是我。
底下的评论像洪水一般涌进。「温舒在高中时就早恋,还和他一起霸凌同学。」
「天啊这是真的啊,居然还有照片!」「随便配张图就可以瞎说了吗?
我不信舒舒会做出这样的事情,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吧。」「那她在后面是干嘛?看戏吗?」
「别洗了,早恋霸凌都实锤了。」经纪人忙前忙后,说我是个祖宗。舆论发酵到网暴的程度,
我被寄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。手机一直响,我被吵得想关机。可一瞬间,手机安静了下来。
打开看,关于我的负面热搜通通被撤了。我盯着黑掉的屏幕,想起宋景。他在云端轻拨手指,
就能决定我在泥沼里的沉浮。我突然很害怕,很想逃离一切。毕业答辩那天,
我穿着租来的礼服,在台上展示毕业设计。结束后,我在后台打开手机看着热搜。
宋景作为新任总裁接受采访,定制西装的肩线绷成直角,
领带夹上的家族纹章在镜头前闪着光。热搜里有人骂我攀高枝。指尖沁出汗,
手机屏幕还亮着热搜界面。轻笑出声时,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簌簌落了地。为了方便工作,
我在校外租了房子。宋景来时带着的风里有淡淡的酒气,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张文件签,
上面是「宋氏集团新任总裁」的字样。「舒舒,对不起,最近太忙了。」宋景像以前一样,
刚进门就是道歉。我们在一起四周年的纪念日,他却在第二天凌晨才来。
这样的情况最近频频出现,他最近总是肆无忌惮地放我鸽子。
餐桌上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早已凉透。我没有说话。在他看来也许是无声的责怪。
我刚把最后一笔荧光蓝抹在鲸鱼尾鳍上,调色盘就被凌空夺走:「温舒!」
颜料溅在他定制西装上,像朵突兀的蓝色花。「对不起,舒舒,但我真的没办法。
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?」宋景像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「昨天是什么日子你总该知道吧?」
我终于开口。看着宋景茫然的表情,我忽然觉得自己可笑。我尖叫着让他走,
却在他走后看见他留在茶几上的信封。落下的泪砸在手心,我伸手去拿信封。
那是宋景给我的设计工作室启动资金,转账备注写着「给画鲸鱼的温舒」。
那行字刺得眼眶发酸。我想起他第一次带我去画室,
指着满墙名家手稿说「温舒的画应该挂在这里」。可此刻这串数字像道鸿沟,
横亘在他与我之间。我知道,我该走了。我不喜欢乱想的自己,
也不想因为看到他手机上许多的好友申请而失眠。我以为我很大度,我以为我很理性冷静。
我以为我真的能够理解宋景的忙碌。可每次等待的时候,我还是很伤心。
当初送给宋景的那句话,我再次送给自己。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
能够了解别人的人是聪明的,而能够认识自己的人才是明智的。当初送你那句话,
是祝福你在未来的道路上可以找到自己,寻到你的自由。可如今我却迷失了自己。宋景,
你总让我理解你。可我看不到你的未来里有我。都说人生不要东张西望。
可我这几年为了生计,做了太多不想做的事情。我想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。
我也终于意识到,我和宋景的差距,不是爱就可以拉近的。我们又一次争吵,
他竟然阻止我出国。「温舒,现在还不是时间。你再等等好吗?」宋景话语都是温柔,
可他甚至没有看着我说。「等什么?等我老了再去吗?」我很少对他言语犀利,「宋景,
你知道我的梦想,你一直都知道。」宋景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,「我当然知道,
但是你能不能再等等我?等我这阵子忙完,我就可以和你一起。你不想我陪着你吗?」
宋景继续说,「我刚上任有很多要处理。而且,我们不是说好等毕业了就见家长吗?
我母亲一直都说想见见你,你……」我打断了他,「宋景。」我转过头,
努力抑制我发酸的眼眶,「你现在事业有成,你很棒,我也很为你骄傲。可我什么都不是,
我不可能得到你家人的认可。」「怎么会呢?我家人都会很喜欢你的。」
「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,我们的差距有多大?」我直言不讳。宋景耸拉着脑袋,
像一只无助的小狗。他拉住我,轻轻抱住我的腰身,下巴抵在我的肩膀。
像他第一次和我告白时一样,他轻轻的颤抖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。我从未如此牵挂一个人,
从未如此舍不得一个人。只有宋景。分手那天的雨下得很大。电话分手太残忍了,
我决定还是当面说清楚。连续几天没见到他,今天电话也没打通,我想去他的公司找他。
宋氏集团,楼层直冲云霄,大到我所有话都梗在嗓子口。我找到前台,和她说我要见宋景。
前台看向我的表情,就像我在跟她说一个笑话。我以为她要嘲讽什么人都敢来见总裁。
但小姑娘神采奕奕,激动却又压低声音,「你是温舒吗?天哪,我是你的粉丝。
你的顾执演得太好了,我可以要一个签名吗?」我很意外,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纸笔,
签完了递回。她视若珍宝地收下卡片,让我稍等一下。我没等到宋景,却等到了他的姑姑。
我认识他姑姑是在高中时,他姑姑替他父母开过几次家长会。那时候,也像现在一样,
像一幅装裱精致的油画,跟别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。强大,美丽,自带气场。
此时她周身萦绕冷调贵气,暗纹真丝套装泛着墨玉光泽,鞋跟碎钻随步伐轻响。
她指尖的祖母绿戒指划过前台大理石台面,发出细碎的刮擦声。「温**?」她尾音上扬,
目光像扫描仪般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。空气里浮动着雪松香调的香水味,
却让我莫名想起寒冬腊月的冰面。她转身时,西装擦过我的手背,凉意沁进皮肤。
「小景出差了,恐怕没时间见你。」电梯上升时,她始终望着镜面倒影整理耳坠,
仿佛我只是块挡路的玻璃。茶水间蒸腾的咖啡香气里,她用镶金边的骨瓷杯轻叩桌面。
「宋氏刚并购了北城的设计公司,巧得很,」方糖落水的声音清脆如裂冰,
「我原本打算安排小景和那家千金联姻。」她抬头看我,
似乎是想看到我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。「噢,我忘了介绍。」她好像一点也不记得我了,
「我是宋景的姑姑。」「我知道。」窗外的雨幕中,
南城的摩天楼群在水雾里扭曲成锋利的刀刃。我攥着皮质沙发边缘的手指骤然收紧,
皮革纹路硌进掌心。「你以为他真能抛开一切跟你出国?」她的声音里混着漫不经心的叹息,
「你们都不是十八岁了,该醒醒了,不要再做梦了。」她起身,「劝你识趣点。」
「我今天就是来跟他说分手的。」我不服输地站起身。她脚步一顿,「希望你说到做到。
毕竟,有些鸿沟,不是靠爱情就能填平的。」「等等。」我跟上她,把支票信封给到她手里,
「这个你帮我还给他。」她疑惑地拿着信封,却没有说什么。
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渐渐远去,
我望着玻璃幕墙映出的自己——狼狈得像被雨打湿的麻雀。茶水间空调的冷风拂过耳畔,
恍惚又听见宋景说「再等等我」。此刻,所有等待都碎成了窗外满地的雨珠。
我终于收到经纪公司的解约合同,这是我早就提的。我点开那个演员温舒的账号,发了一条。
「谢谢每个为我举过横幅的你,风会带走热搜词条,但带不走曾被你们爱过的痕迹。
江湖路远,望各自璀璨。世界很小,我们终会重逢。」发出去后,我退出了账号,
卸载了微博。走廊尽头,我推开那扇门时,惊起窗外梧桐枝桠间的麻雀。
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,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。我见不到他,只能编辑了分手短信发了出去。
「我们分手吧,宋景。」我盯着他的头像,久久没有做出动作。我知道,他不再会秒回我。
把他微信拉黑之后,我扔掉了用了四年的手机卡。收拾书籍时,
书页夹层掉落了一个爱心折纸。我捡起,想起几年前和宋景一起吃日料店。
他让我毕业了再看。轻轻打开纸张,两行字映入眼帘。「不说愿望,我说一个秘密。
我喜欢你是从高一报到的那天,你做自我介绍开始。」我愣了愣神。飞机冲上云层时,
我打开舷窗遮光板。云层下方的城市渐渐缩小成一片灯海。
或许宋景正在签署下一份商业合同,或许他已经有了新的、能陪他出席晚宴的女伴。而我,
正飞向那个曾在高中课本里画过无数次的异国城市。抵达兰洛后,
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瞬间将我裹挟。古老建筑与现代设计在这座城市和谐共生。
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非常新颖,虽说之前出席活动也来过这里,但只是因为工作。
那时匆忙得像是没来过。兰洛的设计课程紧凑且严苛。
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经典设计到当下的概念作品。复杂的设计术语和拗口的词汇,
我在课堂上听得云里雾里,课后就查阅各种资料,逐字逐句理解。在兰洛,
我还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。特别是来自千岛的梨知,她的设计风格十分细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