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打湿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。施婉清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，

沿着河岸缓步而行。她身着淡青色襦裙，发间只簪一支银钗，

却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清丽气质。"姑娘，行行好吧..."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桥洞下传来。

施婉清驻足望去，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蜷缩在那里，面前摆着几幅字画。

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，打湿了已经泛黄的宣纸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立着的一块木牌，

上面写着"代写家书，润笔五文"。男子抬头时，施婉清看清了他的面容——剑眉星目，

即使落魄也掩不住一身书卷气。更让她惊讶的是，他面前那幅未完成的山水画，

笔法竟有几分名家风范。"这画..."施婉清不由自主地蹲下身，仔细端详起来。

"让姑娘见笑了。"男子苦笑着收起画卷，"在下程子墨，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，

途中遭遇山匪，盘缠尽失..."施婉清是城中富商施家的独女，自幼习画，眼光独到。

她一眼就看出这程子墨的画功不凡，绝非寻常落魄书生可比。"程公子若不嫌弃，

可愿到寒舍一叙？家父最爱字画，或许能帮衬一二。"程子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，

随即又黯淡下来："这...恐怕不妥。男女有别，

何况在下这般模样..."施婉清却已打定主意。她解下腰间荷包，

取出几块碎银："那这些银两公子先拿着，找间客栈安顿下来。明日午时，

我在城东'墨香斋'等你。"程子墨接过银两的手微微发抖，

眼中似有泪光闪动："姑娘大恩，子墨没齿难忘！"那日之后，

施婉清便时常借买画之名与程子墨相见。她发现他不仅画艺精湛，诗词歌赋也无所不通，

更难得的是心怀天下，常与她谈论治国安邦之道。三个月后的一个黄昏，

施婉清将一只锦盒推到程子墨面前。"这是..."程子墨打开盒子，

里面竟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和几锭银子。"秋闱在即，公子该启程了。"施婉清轻声道，

眼中满是不舍。程子墨猛地抓住她的手："婉清，我...我这一去若得功名，

定回来娶你为妻！"施婉清脸颊绯红，却没有抽回手："我等你。"临行前夜，

他们在城外的梅林相约。月光如水，

程子墨将一枚简陋的木簪插入施婉清的发间："暂时以此定情，他日必以凤冠霞帔相换。

"施婉清则解下随身佩戴的玉佩递给他："这是我娘留给我的，你带着它，

就像我陪在你身边。"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，正面刻着"永不相负"四个小字。

程子墨将玉佩贴在胸口，郑重起誓："天地为证，我程子墨此生若负施婉清，必遭天打雷劈！

"春去秋来，转眼三年。施婉清从最初的期待，到后来的焦虑，再到如今的忐忑不安。

程子墨走后再无音讯，而她为了等他，已经拒绝了多门亲事。"**！**！

"丫鬟小翠急匆匆跑进院子，"听说新科状元游街，马上就要到咱们这条街了！

"施婉清手中的绣绷掉在地上，针线散落一地。她匆忙整理衣衫，带着小翠来到临街的茶楼。

锣鼓声中，一队官差开道而来。高头大马上，身着红袍的状元郎面如冠玉，正是程子墨！

施婉清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，她下意识摸向腰间，

却发现玉佩早已不在——三年前就给了那个发誓永不相负的人。

"状元郎娶了礼部尚书的千金，真是郎才女貌啊！"旁边茶客的议论如晴天霹雳。

施婉清眼前一黑，扶住栏杆才没有跌倒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

目光死死盯着马背上的程子墨，希望他能抬头看自己一眼。仿佛心有灵犀，

程子墨真的抬头了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施婉清看到他眼中闪过惊讶、慌乱，

然后...是冷漠的回避。当晚，施婉清独自来到程子墨下榻的驿馆。门房通报后，

出来的却是一个华服女子——新任状元夫人。"你就是施婉清？"女子上下打量她，

眼中满是轻蔑，"子墨说了，当年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资助他，如今他功成名就，

你别想攀附权贵。"施婉清如坠冰窟："不可能...他明明...""哦，对了。

"女子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丢在地上，"这个还你，以后别来纠缠我夫君。"月光下，

那枚刻着"永不相负"的玉佩已经碎裂成两半。施婉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

她跪在碎玉前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原来三年的等待，换来的竟是如此绝情。次日清晨，

小翠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："**！外面都在传...传您不知廉耻纠缠状元郎，

老爷气得病倒了！"原来程子墨为了撇清关系，竟散布谣言诋毁她的名声。

施婉清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，忽然笑了，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"小翠，替我准备一套素衣。

"那夜，施婉清来到与程子墨初遇的河边。她穿着初见时那件淡青色襦裙，

发间只簪着他送的那支木簪。"永不相负..."她喃喃念着，一步步走向河心。

冰冷的河水漫过胸口时，施婉清闭上了眼睛。就在她即将沉入黑暗之际，

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她的腰，将她拖回岸边。"为了一个负心人寻死，值得吗？

"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。施婉清剧烈咳嗽着，

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——剑眉星目，轮廓分明，约莫三十岁上下，一身玄色劲装，

腰间挂着一枚造型奇特的琉璃佩。"你是谁..."她虚弱地问。男子没有回答，

只是脱下外袍裹住她湿透的身子："我叫齐修远。姑娘若真想死，

不如先看看那负心人的下场？"施婉清被带到城中一处僻静的宅院。齐修远告诉她，

这里是他的别院，而她可以暂时在此养病。"为什么要救我？"施婉清问。

齐修远正在煮茶的手顿了顿："三年前，我曾在'墨香斋'见过姑娘与那程子墨论画。

当时就觉得...姑娘的眼光不该浪费在那种人身上。"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。

施婉清苦笑："现在全城都知道我不知廉耻纠缠状元郎，还有什么眼光可言？

""谣言止于智者。"齐修远递给她一杯热茶，"况且，真正该羞愧的是背信弃义之人。

"在齐修远的照顾下，施婉清的身体渐渐恢复，但心中的创伤却难以愈合。直到有一天，

齐修远带她去了一个地方——京城最负盛名的"琉璃坊"。"这是...""我的产业。

"齐修远轻描淡写地说，"听闻姑娘擅画，不知可愿在此做一名画师？

"琉璃坊专为达官贵人定制琉璃器皿，需要画师设计纹样。

这对曾经只能困于闺阁的施婉清而言，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她重拾画笔，

将满腔悲愤化作创作的力量。她设计的琉璃纹样别具一格，

很快成为京城贵妇争相追捧的珍品。而齐修远始终在她身边，既不过分亲近，也不疏远，

就像一座沉默的山，给她最坚实的依靠。一年后的春日，施婉清正在画室作画，

齐修远匆匆进来："程子墨被御史弹劾贪腐，已经革职查办。"笔尖一顿，

墨汁在宣纸上晕开。施婉清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，却发现内心出奇地平静。

"他夫人...那位尚书千金呢？""昨日已经和离，带着嫁妆回娘家了。

"齐修远观察着她的表情，"你想见他吗？"天牢里，程子墨早已不复当年状元郎的风采。

见到盛装的施婉清，他先是震惊，继而痛哭流涕。"婉清...我对不起你！

当年是尚书逼我娶他女儿，

否则就让我名落孙山...我不得已..."施婉清静静地看着他表演，

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："这是你当年写给尚书的《求亲书》，字字恳切，哪有一丝被迫？

"程子墨面如死灰。原来齐修远早已查明一切，只等今日揭穿他的谎言。走出天牢，

春风拂面。施婉清深吸一口气，忽然转向齐修远："你为何对我这般好？